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瘋子之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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瘋子之死

他的臉色有些發紅,正不懷好意的看著我,見我臉上一片無動於衷,不禁露出一絲訝異。他腮部肌肉動了動,手上的力道又大了些。

我一直面無表情的和他握著,看著他脖子上的筋條越來越明顯,我知道他的力氣也快用完了。

果不其然,我能感覺到手上的力道在消退,沒一會兒,他嘴角抽動了一下,手上用盡了最後一股力氣後,終於松了力氣。他奇怪的看著我,那眼神似乎在說:“可以啊小子,竟然忍得了這種程度的痛。”

他並不知道,我一點也不痛,而且我還沒開始發力呢。我感受到他打算抽回手,就在這一秒,我突然緊緊一握,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。

他眼神一變,擡頭看著我。我手中一緊,卻見他猛的一咬牙,倒吸了一口氣,硬是沒吭聲。

很好!

我再加一道力,他已經臉色煞白青筋暴露,緊緊咬著牙關堅持著。

非常好!

我全力握下去,只聽得手中咯咯作響,而他實在忍住不住了,佝僂著身子暗暗往回抽手。可這種力度下,他怎麽抽的回去。

“松......松開......”他滿臉汗珠,幾乎懇求道。

我冷冷看著他,不為所動。

此時,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。

“李師兄,可以了吧?”彭振的臉上再也掛不住了,他滿眼怒火的看著我,那只攥住我手腕的胳膊上,有數條電流滋滋閃過。“李師兄若還想切磋,我來奉陪。”

“哦?”我轉頭看向彭振,發現他的眼中不是單純的憤怒,而是一種羞憤,他自然是不想發生這些事,也自知錯不在我,可是不管怎麽說,自己師叔遭受如此羞辱,他怎麽也不能不站出來。

想到這,我突然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分,忙松開手,對彭振抱拳道:“抱歉彭師兄,你今天的煩惱已經夠多了,我不該再給你添麻煩。”

彭振什麽也沒說,氣呼呼的轉身便走。那老者捂著已經變形的手,冷汗涔涔的跟了上去,早沒了之前的囂張。

天師府眾人走後,兮急忙從我手中抱起三牛,滿眼晶瑩的對著三牛嘟囔道:“三牛對不起,讓你受委屈了,以後我再也不會將你給任何人了!”

我見她自責的要哭了,忙安慰道:“沒事的兮,我的寵物隨我,皮糙肉厚不矯情,這點委屈算得了什麽,本來這事也不怪你。”

溫尋在一旁若有所思道:“我們和天師府關於三牛的仇怨......今天這算是解決了呢......還是又加深了呢......”

對於他的這個問題,我也回答不上來。

“誰知道呢,不過天師府的掌門是彭振,他這個人還不糊塗,但願他沒將今天的事放心上吧。”

我們出了太議院,下了太行山,正欲上車回家,卻見遠處的人群中一個婀娜多姿的身影朝著我們走來。走近一看,是雙修派的韓琳娜。

韓琳娜一邊輕輕的鼓著掌,一邊向我們走了過來。

“李掌門在太議院的表現真是精彩啊,你差點廢了人家一只手啊!”說完,她捂著嘴嫵媚的笑了起來。

我心下一陣汗顏,竟然被外人看到了。

“韓掌門,”我行禮問道:“有事嗎?”

“對了,我不能叫你李掌門了,應該叫李司長,恭喜呀,李司長。”

我這才想起她也曾投我一票,心道這女人該不會是來套近乎要人情的吧。

“還要多謝韓掌門投票給我。”

韓琳娜淡淡一笑,“你在乎嗎?你若在乎,就不會誰也不投了。”說完,又笑。

她既然已經看出我不在乎,就更談不上人情可言了,那她來幹嘛?

她看出了我的疑惑,卷弄著一縷栗紅的秀發,頗為輕浮的說:“我想跟李司長單獨談談,煩請李司長隨我移步到一處僻靜的角落,這樣才方便。”

她找我能有什麽事,我和她從未有過什麽交集,而且因為黃帥的原因,我對她也連帶著有些排斥。面對她此刻突兀的邀請,我有些難以決斷。回頭看向兮和溫尋想尋求一下意見,溫尋卻一句話也不說,擺出一副饒有深意的笑容。而兮,看起來有些生氣。

韓琳娜見我猶豫不決,隨性大笑道:“哈哈哈,這光天化日的,李司長還怕我吃了你不成?”

被她這樣一說,我有些臉紅,連忙道:“哪裏哪裏,好吧。”

隨她走至山腳下一處僻靜的角落時,她終於停下腳步,回頭定定的看著我。臉色一掃之前的輕浮,表情極其認真,放佛和剛剛判若兩人。

“李師兄,有位故人托我將一樣東西交給你。”

“故人?”

“是的,而且是已故之人。”

“已故?誰?”

“黃帥。”

“你是說黃帥......他......”聽到這話,我腦子一下反應不過來,這太突然了,大戰之後他明明活著,怎麽會?

“是的,他死了。”她說的很隨意,但眼神中還是被我捕捉到一絲傷感。

“有煙嗎?”她問。

我給了她一根,幫其點燃。

“他是怎麽死的?”

“自殺。”她吐出一口長長的煙,緩緩的說。

“怎麽可能?!他這種人怎麽可能自殺?”我簡直覺得匪夷所思難以想象,那個一頭黃毛極其自我無時無刻不在囂張的黃帥,這個我最討厭的人竟然死於自殺!

“是啊,他這種人怎麽可能自殺呢。除了我之外,確實不會有人相信的,因為沒人真正了解他,其實他這種人才是最可能自殺的,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。”

“那他為什麽自殺?”

“為情,他的初戀結婚了。”

聽到這個答案,我不由冷笑出來。“他這種人會為、情、自、殺?他不是瘋的嗎?初戀結婚,這算個什麽充分的理由?”

韓琳娜沒有回答我的疑問,而是緩緩說道:“很小的時候,他就和別人不一樣,七八歲的時候他就問過我,他說人活著到底有什麽意義?我那會兒也不懂,就隨口告訴他,人活著就是為了做各種各樣的有趣的事,想做的事。我的話應該是影響到了他,從那以後他什麽事都做,無論好事壞事,只要他想就會去做。十幾歲的時候,他又問我,他說他做了很多別人不敢嘗試的事,但是做過了又不覺得有趣,他還是不知道他活著到底有什麽意義。我知道那會兒的他思想要比我深刻的多,所以我給不了他任何答案,只說,要不你找個女朋友試試吧。”

她蹲下身子,暗滅了煙,向後攏了攏頭發,繼續道:“誰知道,第二天他就交了個女朋友,我以為他那個年紀就是鬧著玩,可有一天他告訴我他找到了活著的意義,那就是保護那個女孩並讓她感到幸福。他們相處一個月就分開了,現在想想,只有那一個月他才是最充實最快樂的。再後來,他交往過無數個女朋友,但我從沒看過他真正快樂過。這些年,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:他的生命就是一場游戲,但這游戲已經沒有任何樂趣了。直到一周前,他知道了那個女孩結婚的消息,當天晚上就......”

“他是怎麽......”

“天葬,自己一個人完成了天葬。”

“天葬?”

“是的,他在深夜光著身子將自己刺死在天葬坡,餵了禿鷲。等我們找到時,只剩下一堆白森森的殘缺不全的骸骨。”

黃帥這個人我自然是十分討厭的,也認為他是一個十足的瘋子,可是聽完韓琳娜的這些話,我的心裏竟還是有些傷感。這個瘋子,連死都這麽瘋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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